[法罗朱/Bencutio]无人之地的玫瑰
标题名来自Byredo同名香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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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班伏里奥，你见过石头缝里生出来的玫瑰吗？”
“石头缝里还能生出玫瑰来吗？”
“能啊，我见过一次。”
“可是你没有证据，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又在编胡话蒙我，茂丘西奥？”
“班伏里奥，亲爱的，有点儿想象力，为什么石头缝里不能生出玫瑰来呢？”
“那你跟我说说看，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玫瑰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班伏里奥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罗密欧和茂丘西奥了，自那以后许多年都没有。
岁月的痕迹渐渐地爬上了他的脸，时光的流水开始洗刷他的记忆。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二十当头的小青年了，他已经快要忘记茂丘西奥唱过的歌是什么个调子了。
他变成了孩子们口中“坐在雕像下会讲故事、还会编漂亮花环、总是很温柔的好叔叔”，他看到更多的卡普莱和蒙太古走到一起，他看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金像下开满五颜六色的花。
蒙太古夫人时常劝他忘掉过去的事，找个好姑娘，生活还要继续下去，有时候卡普莱夫人看到他也会劝他，但班伏里奥对此总是抱以歉意的微笑，然后摇摇头。
他回答她们：“抱歉，夫人们，我有不想忘记的东西。”
这天班伏里奥梦见了茂丘西奥，梦见了他们十五岁的那个夏夜，罗密欧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多愁善感的那个晚上，茂丘西奥拉着班伏里奥去河边乘凉时的对话。
茂丘西奥和他一起坐在河中心的大石块上，两个人的裤管都卷起到小腿，结果还是因为茂丘西奥非要踢起一些水花而湿了一大半。
茂丘西奥一边摸着大石块上细细的裂缝，一边问班伏里奥有没有见过石缝里长出来的花。
班伏里奥当然没有见过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茂丘西奥又在诓他。毕竟茂丘西奥总是在编一些有的没的的故事，一边绘声绘色地讲，一边把班伏里奥和罗密欧讲得都入迷了，又哈哈大笑着承认那些都是他编的。
“没想到你们这都信。”茂丘西奥总是笑到捂着肚子，然后滚到地上嘲笑他们两个。
班伏里奥通常是把滚到地上的茂丘西奥拉起来的那个，当然有时候他也会被反扯住，跟茂丘西奥一起滚倒在草地上。
班伏里奥对此总是生气，生气茂丘西奥又把他姑姑送给他的、他心爱的外套弄脏了。但是少年人又有什么隔夜仇呢，下午他会吼茂丘西奥让他不要再皮了，晚上他们又会一起结伴去爬塔楼，去软声细语地求酒馆的老板给他们打两壶酒喝，然后再去拿石子丢漂亮姐姐的窗户。
这样的茂丘西奥在那天晚上给班伏里奥讲了石缝里的玫瑰的故事。
他说自己曾经在一个无人之地见过石缝里生出的玫瑰。
他说那玫瑰的茎纤细极了，看上去只是一阵微风，就能把她轻而易举地吹断。
他说那玫瑰的花瓣红极了，像鲜血一样红。
他说自己是在一个雨夜里闯进了无人的荒废的花园，看到了那朵石缝里长出来的玫瑰。
他说他想看看那玫瑰的茎会不会被狂风暴雨拗断，所以他在那破败的屋檐下待了一夜，一晚上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玫瑰。
“那她最后怎么样了？”班伏里奥又听得入迷了，他急切地问茂丘西奥。
“我忘记了。”茂丘西奥抓抓他那头又蓬又卷的头发回答。
班伏里奥又不满起来，捧了水就甩到茂丘西奥的脸上。
“我是真的忘记了！但是石缝里的玫瑰是真的，这次我真的不骗你。”茂丘西奥转过头来，碧绿的眼睛看着班伏里奥，班伏里奥从里面读不出半点虚假。
“而且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找看呀。”茂丘西奥又说，绿色的眼睛里盛满笑意。
“可你都不告诉我那个无人的花园是哪个花园。”班伏里奥低下头去，看着倒映着月亮的水面。
“无人的花园就是无人的花园呀。”茂丘西奥又把脚伸到河水里踢起水花，水花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。
这天老亲王去世了，新来的年轻亲王不姓艾斯卡勒斯，维罗纳城再也没有姓艾斯卡勒斯的人了。
老亲王的墓碑挨着茂丘西奥的，旁边还有那个被罗密欧错手捅死的倒霉伯爵的墓碑。班伏里奥来看茂丘西奥的时候总是会顺手帮他打理一下，不然杂草丛生看上去也实在怪可怜的。
新亲王在维罗纳城造了新的宅邸，原来的艾斯卡勒斯宅里的仆从们作鸟兽散，宣告了这座宅园彻彻底底地成了一处无主之地。
班伏里奥坐在茂丘西奥的坟头感叹起了时光不再，他对茂丘西奥说他最喜欢的花园以后就没人再去打理了。
茂丘西奥喜欢花，所以艾斯卡勒斯的花园里被他差遣着花匠们种了许许多多的花。
班伏里奥想起了无主的花园，石缝里的玫瑰。
不过这天夜里并没有下雨，月光明亮得很，洒在通往花园中心的石子路上，泛着熠熠生辉的光。
班伏里奥想起自己自那以后也再也没有来过艾斯卡勒斯的花园了，他和茂丘西奥和罗密欧以前总是在这里追逐蝴蝶，累了就随地一躺，茂丘西奥也从不在意他们压坏了他的花花草草。
现在艾斯卡勒斯的花园已经没有了花，茂丘西奥死后老亲王一下子像老了二十岁，他没有再找花匠打理茂丘西奥的花，只是任由它们自生自灭。
班伏里奥再次踏进这里的时候，他只能看到举目的杂草。
班伏里奥在艾斯卡勒斯的花园里找了一晚上，也没找到哪颗石头的缝里长出了花。
也许找不到才是正常的，说不定那只不过是茂丘西奥又一个骗他的幌子。班伏里奥自嘲道。
然后班伏里奥又最后找了一圈，不想找了，于是他回到茂丘西奥的阳台下面就地一坐，有水滴砸到他的头顶，班伏里奥抬起头，他看到了花。
从茂丘西奥的阳台底下，石砖的缝隙里，长出来的花。
是一朵白色的玫瑰。
“你看我就说我没骗你吧。”
“不，你还是骗了我了，她明明不是鲜血一样的红色，而是死亡一样的白色。”
“班伏里奥，亲爱的，你都没有见过死亡，怎么就知道她是白色的呢？你要证明给我看。”
“我见过死亡了，她就是白色的。”
END
